蘇聯的錯誤,都寫在喬治凱南的分析中。
不知道蘇聯情報部門有沒有獲得這份材料,蘇聯後來的歷史完全按照他的預言在發展,
1946 年 2 月,美國財政部給莫斯科大使館發了一份電報,詢問蘇聯要不要加入世界銀行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而大使不在,於是凱南就給代辦的身份,發了一份「長電報」。這個電報的核心觀點,就是「遏制戰略」。
在 1947 年,凱南在《外交》雜誌中發表了一篇文章,叫做《蘇聯行為的根源》,分析了蘇共以及蘇共領導人的做事風格。
那麼,凱南是怎麼分析的呢?
他認為,克里姆林宮的認知,來自於俄羅斯傳統的不安全感。他認為,蘇聯領導人非常清楚,自己的體制是比不得上西方體制,所以天天想著反和平演變,所以俄羅斯人民一旦了解了真相,蘇聯體制就會灰飛煙滅。
他認為,
自建立了布爾什維克政權之後,由於列寧的詮釋,馬克斯的教義變得更加兇狠好鬥,更具排他性,成為激發不安全感的無與倫比的動力。正因為此,那些布爾什維克統治者們對不安全的感受,要比俄羅斯歷史上的任何統治者都要強烈得多。正是以馬克思主義的名義,他們的所作所為蕩滌了哪怕只是一個細微的倫理價值。今天,他們已經離不開這樣一個教義了,因為這個教義已經成為他們在道德與思辨上讓別人不得不傾倒的遮羞布。蘇聯領導人迫於歷史和現狀的實際需要,** 就提出一種教條,把外部世界描繪成為一個罪惡的、敵視的、威脅著蘇聯的世界,並認為這個世界內部滋生著蔓延疾病的細菌,注定要被越來越多的內部騷動所破壞,最後難逃蒸蒸日上的社會主義理論的致命一擊,從而讓位給一個新的、更美好的世界。** 這種論點為蘇聯擴充國家警察與軍事力量提供了依據,為將俄羅斯人民與外部世界隔離提供了理由,為完全體現俄羅斯統治者本能和特性的不斷擴大警察權限的壓力提供了正當性。
所以,凱南說
這些蘇維埃頭子的腦袋瓜天生就認定:無論如何,只要是反對勢力就不可以公開承認它有什麼優點或正當性。而這種反對勢力的源頭,絕對是不可救藥、奄奄一息的資本主義。只要公開承認資本主義仍存在於俄國,就能以此作為藉口,實施獨裁。但是,** 當資本主義餘毒被逐漸清除之後,獨裁的正當性就消失了,在官方宣稱完全鏟除國內資本餘毒之時,獨裁也必須跟著消失。** 而且,既然國內已無資本主義餘毒,當然就更不能承認被解放的人民對克里姆林宮有自發性的嚴重反抗行為。所以,蘇維埃政權必須將矛頭指向國外的資本主義威脅,才能繼續獨裁。
所以,凱南就開始批判羅斯福的外交政策,按照羅斯福的觀點,應該與蘇聯聯合。但是凱南認為,這樣的政策是無效的,
其一、你願意跟他聯合,他根本不會跟你聯合,因為他天生的不安全感,會覺得你的聯合,是要演變他們。
其二、蘇共為了降低不安全感,所以必須要進行對外擴張,所以美國給他畫出的界限,是無用的。
那麼,怎麼遏制蘇聯,把它掐死呢?分為三部曲,
第一步,恢復勢力均衡。
在二戰中,出現了地區勢力的真空,這個真空決不允許被蘇聯強占,必須讓美國勢力填補地緣政治的真空,而首先是就是歐洲,如果歐洲被赤化了,那麼一切就完了。所以美國必須確保,英國、德國、日本三個國家不被蘇聯染指。那麼怎麼做呢?就是讓他們富起來,只要他們富起來,蘇聯就沒有辦法煽動革命。
第二步,弱化蘇聯的對外交往影響力。
那麼怎麼弱化呢?他認為,不能直接正面與蘇聯衝突,尤其是不要去正面進攻蘇聯勢力的地區,而是要離間他們與蘇聯的關係。他認為,蘇聯對於盟友,一向是損人利己的,根本沒有盟友真心與他好,他說
克里姆林宮的領導人總是那麼漠視他人,總是那麼不留情面,總是那麼傲慢專橫;對其追隨者的約束又是那麼殘酷嚴厲。幾乎沒有誰能夠長期忍受莫斯科的威權。一旦這些共產黨的領導人變成國家的頭面人物,一種新的、微妙的力量將開始發生作用。權力,哪怕只是品嚐一丁點兒,同樣會對共產黨人發生腐蝕作用。特別是當這些領導人的個人利益或民族主義不斷膨脹時,與蘇聯的分歧和衝突將難以避免。
也就是說,那些東歐國家的領導人,儘管是被蘇聯扶持起來,但是只要嘗過了權力的滋味,就不願意受到斯大林的控制。
而凱南認為,有三個國家,最有可能與蘇聯分裂,分別是南斯拉夫(鐵托)、中國和希臘。
鐵托與斯大林不和是早已有之,而中國龐大,絕不甘於當蘇聯的兒子。
第三步,迫使蘇聯接受談判的方式解決問題,
要改變蘇聯行事風格,要實行「威懾」和「誘導」,也就是胡蘿蔔加大棒。
威懾就是明確告訴蘇聯,有些事情你決不允許幹,你要幹,我就會報復你。誘導就是,刻意留給蘇聯一條道,讓蘇聯沿著美國希望的道路走,逼迫蘇聯坐到談判桌前。
喬治凱南的政策,一下子成為華盛頓人人談論的事情,並且直接主導了後來冷戰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