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托卡马克之冠
因為所謂的 “資本主義” 這個東西究竟存不存在都得兩說,一個大概率壓根不存在的東西,要怎麼滅亡呢?
現實情況是,所謂的 “資本主義” 根本就沒有一個公認的明確定義,如果你問左人 “資本主義” 究竟是個啥,四個左人能給出不少於五種解釋,且解釋和解釋之間還往往互相衝突,左人和左人之間還會為了誰的解釋才是最權威最正確的解釋大打出手。
沒有任何一個所謂的 “資本主義國家” 曾說過自己搞的是 “資本主義”,更沒有任何一種意識形態流派自稱 “資本主義”。
“資本主義” 這個措辭在實際使用中是左人對所有他們看不慣的事物的統稱,是左人對他人的定義,並不是這些事物的本質,“資本主義國家” 與 “資本主義國家” 之間的區別往往比人和狗的區別還大,他們的經濟模式五花八門,社會結構截然不同,政策方向南轅北轍,意識形態花樣繁多,歷史進程千人千面。
在左人嘴裡,中東的石油王爺是資本主義,北歐的高稅收高福利是資本主義,日本的中小企業集群是資本主義,美國的大托拉斯是資本主義,韓國的統制經濟是資本主義,新加坡的自由貿易是資本主義,德國的保守金融模式是資本主義,法國的高利貸銀行團是資本主義,澳大利亞的金融和工礦業兩條腿走路是資本主義,意大利的設計牽引製造跟隨也是資本主義,印度的小商販群體是資本主義,東南亞的家族企業模式是資本主義。
反正萬物皆可資本主義,不和他們胃口的就是資本主義。
這不就是語言腐敗嗎?
如此龐雜的社會存在根本不是一兩個措辭就能概括定義的。
你把這些東西統統打上同一個標記,稱之為資本主義,然後哭天搶地的抱怨資本主義為什麼還不滅亡,這不就是天天扎小人咒別人死全家嗎?
你們就這點水平?
“資本主義” 這個措辭最初是英國小說家威廉・梅克皮斯・薩克雷發明的,他最初提出這個詞的意思是為了在小說中描述和諷刺對大量資產擁有支配權和所有權的一種狀態,而不是特指某種社會制度,說白了和 “家裡有礦” 差不多一個意思,在薩克雷最初提出 “資本主義” 這個措辭的時候,最接近他本意的中文措辭其實是 “為富不仁” 和 “趨炎附勢”。
薩克雷的作品偏向於批判現實主義,他本人又是個失敗的商人,飽嚐世態炎涼,所以作品的諷刺辛辣又尖銳,因此引起了很多對當時的社會現狀不滿的人的共鳴,於是這個詞流傳開來,用以表達對當時社會的不滿,這一做法後來被歐洲鍵政圈逐步接納,於是 “資本主義” 這個詞逐漸開始泛化。
一開始 “資本主義” 在歐洲鍵政圈裡只是特指資本財產歸私人所有,勞動力通過雇傭關係進行組織的經濟方式,後來這個詞在歐洲鍵政圈的口舌之爭中被無限引申,無限擴大化,從最初形容一種生產方式引申為描述整個經濟體系,又從對經濟體系的描述擴大化為對政治結構的描述,再從對政治結構的描述進一步擴大為對社會模式的總結,最後再從對社會模式的總結擴大為對文明形態的概括,甚至一路上綱上線到人性中的缺陷的高度,最終的結果是變成了一個筐,什麼都往裡裝。
這個詞被左人納為己用之後,其適用範圍徹底泛濫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左人一開始是把一切他們反對的社會現實都稱之為資本主義,繼而把一切他們不認同的政治觀點都稱之為資本主義,再後來是把所有反對他們的人都稱為資本主義,進而把所有持不同觀點的人也稱為資本主義,然後是把所有支持他們的時候有所保留的人也稱為資本主義,最後是在內部清洗的時候把不夠結晶的人統統稱為資本主義,走到盡頭,就是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是資本主義,戰鬥在敵人的心臟了屬於是。
著名的布爾什維克理論家,蘇俄早期元老布哈林,就被斯大林欽定為資本主義國家的間諜,而斯大林本人則被托洛茨基的信徒則指責以資本主義的方式進行工業積累,幫左人的祖師爺寫了經書,放基督教裡得是聖約翰那個咖位的考茨基成了資本主義,布爾什維克的親兄弟 —— 歐洲的各路社民黨同樣被視為資本主義,在一平二調時期,農民在家門口養點雞鴨魚那也叫資本主義的尾巴,有海外華僑親戚回國探親,送了兩顆玻璃紙包裝的水果糖是資本主義,鄧麗君的歌是資本主義,港台錄影帶是資本主義,錄音機喇叭褲蛤蟆鏡是資本主義,手抄本小說是資本主義,黑市倒賣外國香煙是資本主義,自己曬鹽自己吃是資本主義,餅乾上印著小鹿是資本主義,自己用漿糊扎紙做幾個花圈賣給辦喪事的是資本主義,有一陣子就連路邊摘幾朵野花回家插在瓶子裡都算是資本主義生活方式。
我估計你把侏羅紀的化石挖出來,左人都能找出資本主義的痕跡。
資本主義可謂無所不包,涵蓋了人類文明的一切。
在這種情況下,試問資本主義要如何滅亡?
這種 “資本主義” 要是滅亡了,還有人類文明嗎?
所以結論很明顯了,當一個措辭被用來描述一切時,那它實際上什麼都描述不了,根本就沒有什麼 “資本主義”,所謂的 “資本主義”,就是左人把他們看不慣的一切頭上扣個屎盆子,然後命名為 “資本主義”,這種話術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語言腐敗,是左人哄搶話語權的過程中生造出來的標籤,是用於黨同伐異的工具。
只要舉著這面旗,左人就可以無法無天,百無禁忌,可以下鄉搶糧,可以圈地投充,可以搞城鄉種姓,可以禁止罷工,可以禁止商業,可以隔斷交通,可以搞恐怖主義,可以搞特務政治,可以搞秘密警察,可以搞兵營國家,可以選舉選不過就帶人圍場子,反正就是什么都可以搞,反正我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反對 “資本主義” 這個大魔王嘛,對不對,誰要是反對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和這個大魔王站一塊,都和魔王站一塊了,那肯定就不是人了,得開除人籍,鬥死鬥倒鬥臭。
渾身上下就突出一個道路自信。
從這個角度來看,“資本主義” 這個詞非常接近於蘇俄內戰期間的 “白軍” 這個詞,布爾什維克把所有和他們對著幹的武裝力量統統命名為白軍,並且假定他們都是一路人,實際上這個 “白軍” 的成分五花八門,有共和派,有立憲派,有地方民團,有土匪,有軍事僭主,有分離主義者,有民族主義者,有布黨自己的親兄弟孟什維克,甚至還有壓根不想掺和俄國人的破事,只想趕緊開著他們那些破火車回老家的捷克斯洛伐克軍團,以及只想守住鐵路沿線,然後搭捷克斯洛伐克軍團的順風車回老家的波蘭軍團。
資本主義也一樣,凡是不同意左人的政治經濟社會主張,那就扣上一頂資本主義的屎盆子,至於這些反對自己的人有什麼看法,這些人究竟是不是一路人,他們之間有什麼區別,他們的立場,觀點和措施是否一致,那不重要,反正我是左的,左是對的,所以我就是對的,反對我的就是資本主義,資本主義是不好的,所以反對我的就是不好的。
所以左人如喪考妣,痛哭流涕,怒斥資本主義復辟,悲嘆於資本主義為什麼還不滅亡,這種嘴臉實在是太有喜劇色彩了。
左人的祖師爺曾經說過: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資本就會蠢蠢欲動;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資本就會冒險;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資本就敢於冒上絞架的危險;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資本就敢於踐踏人間的一切法律。
他這話還是說的太早了,因為他沒見過他的徒子徒孫,他的徒子徒孫可以分幣不要就整天鬧著要踐踏全人類。